长安,太极宫立政殿内
鎏金铜鹤香炉中腾起袅袅青烟,缠绕着殿内朱红廊柱。/薪\完*夲¢鉮!戦_ *哽·新_嶵·快-太子李弘正伏案于紫檀木书案前,青竹笔杆在掌间转动,素帛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关中干旱赈济方案——哪里开仓放粮、哪条运河调水、如何组织灾民修缮水利,细枝末节皆标注得清清楚楚。案头一盏茶盏早已凉透,却始终未沾唇。
自父皇李治特许他于太极宫处理政务以来,这方书案便成了他每日辰时初刻必至之处。按制,太子本应在东宫听政,如今能破例踏入皇城中枢,足见父皇对他的器重与偏爱。李弘指尖划过奏章上“关中旱情”四字,眉峰微蹙——前日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奏报称,渭水流域颗粒无收,饥民已开始啃食树皮,此刻每耽搁一刻,便可能多一条性命消逝。
“殿下,稍歇片刻吧。”苍老却沉稳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。太子太师刘仁轨缓步走近,玄色朝服上的山纹刺绣随步伐轻轻晃动,手中捧着一卷用明黄缎带捆扎的奏章。李弘抬头时,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日影已斜,竟不知不觉已过了午时。他揉了揉发酸的额角,接过奏章却未翻开,笔尖又落回赈济文书上:“太师可知,昨日户部报来,陇州已有三成农户卖儿鬻女?父皇委监国之责于我,若连百姓温饱都顾不上,又何谈承继大统?”
刘仁轨望着案前少年略显单薄的背影,心中既欣慰又心疼——自李弘被立为太子,尤其是近年代父监国以来,这般废寝忘食已是常态。,齐^盛-暁?税?蛧¨ `已_发?布_最_歆?璋+截·殿内寂静片刻,唯有毛笔划过素帛的“沙沙”声。忽而,李弘握笔的手顿住,抬眸望向刘仁轨:“太师今日所奏,可是为了那件事?”
老人捋了捋银白长须,神情凝重:“正是。近日接到密报,有皇室宗亲借旱灾之机,在长安周边低价强购灾民田产,更囤积粮食、哄抬粮价……”话音未落,便见李弘手中竹笔“啪”地折断,墨汁溅在素帛上晕开一团乌色——他素来宽厚待亲,却最见不得有人趁灾牟利、践踏民生。
“这些人仗着皇亲身份,便视律法如无物?”李弘起身走到窗前,望着殿外青砖上未化的残雪,指尖捏紧了窗棂,“当年父皇亲颁《永徽律》,明言‘诸乘灾旱蝗疫,有所规求贸易,而操纵物价者,杖八十’——既是宗亲,更该以身作则!太师且去告诉大理寺,该如何定罪,便如何定罪。纵是王叔、堂兄,亦不必留情。”
刘仁轨闻言,眼中闪过赞许之色。′卡/卡¨暁¨税¨罔? +追¢罪^薪*蟑-劫-他深知,李弘这话看似强硬,实则担着极大风险——皇室宗亲盘根错节,处置稍不当便可能引发宗室内怨。但此刻少年语气坚定,眸中盛着灼灼星火,竟有几分帝王家难得的清明与刚正。老人躬身一揖:“老臣遵旨。殿下心系苍生,此乃大唐之福。”
李弘转身回到书案前,拾起断笔,又换了支新笔蘸墨。奏章上“赈灾”二字被他重重落下,笔锋苍劲如刀:“孤担着的,从来不是宗亲之怨,而是父皇的期许、天下的安危。”殿外风声掠过檐角铜铃,清响阵阵,惊起几缕炉中残烟——这方小小的立政殿,此刻正承载着一位少年太子对家国的拳拳之心,亦在无声中勾勒着大唐未来的轮廓。
洛阳,紫微宫贞观殿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