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住处已是下午四点。乐峰揣上些钱,背上包,再次跨上摩托车,朝三十公里外的老家驶去。镇上离村里还有四公里土路,过去全靠双脚,雨天更是泥泞难行,这也是他读书时很少回乡的原因。
所幸连日晴好,摩托车很快驶入乐家村。这个以“乐”姓为主的村庄,在1994年尚有人气,外出打工者不多,村民大多务农为生。乐峰重生后首次归来,记忆中二十年后这里只剩老人守着空楼,此刻的烟火气让他感触颇深。
他将车停在外婆家门口。两栋砖房大门紧闭。外婆是湖南人,当年随女儿远嫁至此,作为外姓且家中无壮劳力,一家人在村里备受冷眼,生活清贫。乐峰童年也因此蒙上阴影,对村子感情淡漠。
外婆正在菜园忙碌。六十岁的她,满头银发,腰身佝偻。乐峰看得心疼,忙拉她回家。看着外婆慈祥的笑容,他说:“外婆,给我做顿饭吧,饿了。吃完还得赶回学校。”
熟悉的饭菜香气勾起无数回忆。饭后,乐峰硬塞给外婆两千块钱。外婆一生本分节俭,从不收子女的钱,更不知如何花用大钱。想到前世外婆晚景凄凉,乐峰鼻尖发酸,不顾身后外婆的呼唤,发动摩托车决然离去。
他又去了奶奶家,留下五百元。奶奶子女众多,乐峰一家从小不受重视,祖孙情分淡薄。钱给多了,多半便宜了四叔家。要知道,1994年的农村,辛苦一年刨去公粮,能净赚五百的农户已是少数。
回到县城家中,天已黑透。屋里窗明几净,衣物也洗净晾好,想必是常静来过。乐峰洗漱完毕,疲惫如潮水般涌来——骑行、登山、归乡,一天的奔波让他倒头便沉沉睡去。
次日直睡到日上三竿。洗漱、早餐后,他回到书房埋头刷题。目标北京的名校,压力不小。好在他基础扎实,大量练习下进步神速。
乐峰正专注地刷着题,刘迪抱着几本书走了进来。小妮子扎着个丸子头,穿着短裤,两条笔直的铅笔腿懒洋洋地踱进书房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乐峰有点诧异。
“你以为我想来啊……”刘迪嘟着嘴,“我妈在搬家,嫌我碍事,把我赶你这儿来看书了。”
“坐吧。”乐峰指了指书桌对面,“你妈搬家,你不去帮忙?”
“用不着我,有人帮呢。”刘迪坐下,把书本摊开。
“谁帮啊?”乐峰好奇。
“隔壁的王胖子呗。他离婚好多年了,我爸去世后,对我妈可殷勤了,非要帮忙搬。”
“这个王胖子人怎么样?”乐峰问。
“挺老实的一个人。他老婆嫌他穷,给他戴了绿帽子,跑了。就留下个女儿,才5岁吧。”
“噢。”乐峰沉默了片刻,问道:“你是真的打算好好学习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