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拜别弘辨法师,回返史天赐的府中,马车上韦雪突然问天赐道:“之前听雪奴说你要陪太子御驾亲征,后来太子怎么没有去?”
“皇帝命越王李系领了天下兵马大元帅,太子只能留在长安。+x\d·w¨x.t^x,t¨.`c?o-m,不过洛阳失陷确是大事,但朝中现在形势更加混乱,太子留在京师也不是坏事。”史天赐放低声音说道,“肃宗皇帝病重,张皇后与大太监李辅国勾结,妄图动摇嫡位,这个时候,哪敢轻易离开?”“李辅国就是那个害死建宁王的人嘛?”韦雪问了和乐山一样的问题。“没错,就是我们在南诏时见到的皇帝身边的那个老宦官。肃宗回京称帝后,封他为知内侍省事,封郕国公,权倾朝野。人称『五郎』。对了,史思明杀了安仁执之后,送了个人情,让原来『拱卫司』的人把你阿姊送回了长安。”史天赐扭头看了看韦雪接着说道,“现在这帮『拱卫司』的人都效力在李辅国麾下,包括武痴和老五、老六他们。”“什么,武痴也回来了?”“是,这帮人沆瀣一气,明里保护皇帝,实则针对太子。整个皇城内外都是风声鹤唳,剑拔弩张。”“一个宦官,居然如此嚣张?”“你可别小看这个李辅国,他原本只是宫中飞龙厩一个管马的执事,后被玄宗赐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。因为善于体察李亨的心理,一路高升。他知道皇帝最大的心病就是担心太上皇复位,所以处处针对太上皇,各种手段软硬兼施,削弱太上皇的力量,也愈发得到皇帝的信任。”“我来的时候经过兴庆宫,看到李隆基似乎还颇得百姓爱戴。”“毕竟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,又一手打造了开元的好日子,这也正是肃宗最担心的。李辅国正是抓住了皇上这个弱点,加上太上皇身边这些老人本就瞧不上他一个飞龙厩小儿,矛盾就更加激烈。李辅国初把太上皇喜欢的三百匹马收回大半,继而强令陈玄礼致仕。太上皇本也没有复位的能力,他这么做无非是夹带私仇,同时向肃宗皇帝做样子讨好罢了。”“我听北冥教的人说,这皇帝的病似乎也和那张皇后和李辅国有关。”韦雪想起了长安分舵执事,御医牛天齐和自己说过的话。“这我就不敢说了,据说皇后一直在给皇上喝一种补酒......”史天赐欲言又止,韦雪却已明白了八九分。“自那以后,李亨就时常神志不清。”“难怪他把年号都改了,想是改命转运,却没想到害他的人就在身边。”“张良娣和李辅国图谋皇位,李亨居然还让李辅国替自己接受灌顶,真是莫大的讽刺。”乐山冷笑了一声,自己放弃反唐是为了天下太平,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,李唐内部依然争斗不息。“一旦他们得逞,大唐又将面临一场浩劫!”史天赐一身叹息,语重心长的说道。“所以你也被卷入其中了?”“我自入唐以来,一直在李俶帐下,李俶被封太子后改名李豫。太子虽不似建宁王英勇神武,但是为人宽厚仁爱,收复长安和洛阳之时,回纥兵两次想要洗掠百姓,多亏了太子劝解周旋,才免生灵涂炭。太子也常和皇帝说四个字‘养民为先’,相比李辅国这帮奸佞之辈,太子可算得上真正的国之栋梁。我辅佐他也不光光是为了我自己,你们和我虽然一个在野,一个在朝,但我们的很多想法都是一样的,希望天下黎民苍生能有好日子过。”史天赐拍了拍乐山的肩膀,语重心长。“希望李豫能当个好皇帝。”乐山回应史天赐说道,不仅仅希望史天赐的选择是对的,也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对的,更希望大唐百姓能有这个幸运。“史大哥,我们算不算曾经共患难?”韦雪突然对着史天赐说道。“当然,韦雪妹妹为什么这么说?”“那我有一句话问你,你可要跟我们说实话。”“妹妹但说无妨。”史天赐脸色紧了一下,不知道韦雪要问什么。“史大哥,你可识得此物?”韦雪取出袖中的狼头木牌,丢给了史天赐。“这......”狼头木牌在史天赐的手中如同一块烙铁,他想要否认,却又不敢轻言。“史大哥,你并非姓史。”“妹妹此话怎讲?”闻听此言,史天赐的脸色愈发难看了。“大哥是突厥人,姓阿史那。”不仅是天赐,连乐山也有些出乎预料,他和韦雪曾经讨论过天赐突厥人的身份,但韦雪是如何知道天赐的本姓的呢?“阿史那,原意是草原的狼,是突厥贵族的姓,突厥人姓这个的并不多,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你说你的师傅叫白眉。”看见天赐惊愕的表情,韦雪知道自己猜对了,看了一眼乐山,转向天赐继续说道:“我率领『君子卫』也有几年,对江湖的各门派都有些了解,当年乐山哥哥说你师承天山白眉我就心生疑惑,因为天山掌门虽然叫白眉,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叫这个名字。”乐山想起来多年之前在瀛海洲的那个夜晚,他们二人确实说过这个话题,却并没有深究。“我当时也没有深思,但你当了中郎将之后这些年,常与突厥残部交往,就让我想起另一个叫白眉的人。”“是灵儿告诉你的?”“若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灵儿姐姐并不知道你的身份,你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,否则她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。”“白眉到底是谁?”乐山有些不明所以。“阿史那白眉,最后一任的突厥可汗。”韦雪貌似在回答乐山的问题,但眼睛却紧盯着天赐不动。天赐的脸色已经由惊慌慢慢变得平静下来,既然韦雪已经都知道了,只能听她“所以你并不是什么天山白眉的徒弟,你应当是阿史那白眉的后人。”“韦雪姑娘不愧是宰相的女儿,果然见识广博。”天赐被揭露了真实身份,紧张的连称呼都换了。“如果我猜的没有错,史大哥,不对,应该叫阿史那大哥这些年在中原的谋划,就是为了突厥复国吧。”此言一出,天赐的脸色彻底变了,他之前在恶霸手里夺来的狼头令牌,不正是突厥人在长安蠢蠢欲动的标志嘛。气氛变一时间的凝重,车马也已经到了中郎将府。“韦雪姑娘,有话去我的书房说吧。”天赐领着韦雪和乐山回到了自己的书房,关闭房门,继续刚刚的话题。“我之前就好奇你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们寻找与你无关的青城之宝,现在想来,你应该也是知道一些青城之宝的传闻,真寻到了对你复国也有帮助。而之后虽然青城之宝没有寻到,但你一路跟随着太子战功赫赫、加官进爵,也都是在为复国积累力量吧。”韦雪继续说道。乐山瞪圆了眼睛,韦雪的一番话,把天赐之前的一些让自己无法理解的行径都说通了。“我说的对吗?”韦雪盯着天赐问。“韦姑娘说的没错,我就是阿史那白眉的小儿子,突厥被灭之时,我被救出来送到了天山,这一躲就是十年。”“史大哥,我还是叫你史大哥吧。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,但为了灵儿母子,我还是要问你,你觉得突厥还有复国的可能嘛?” 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£××搜?e搜_¤小!说%.?网\ ′±?最`?新?章?节°更@新1?-快+/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\j*i?a,n`g\l?i¨y`i*b¨a\.·c`o¨m¢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天赐沉默不语,韦雪接着说。“如今回纥兵力强盛,大唐都要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能收复两京,就凭你现在的权势地位和散落各地的那一点突厥残部,你觉得就能和回纥分庭抗礼嘛?”天赐知道韦雪说的都是对的,自己当年年轻气盛,一心想着复国、复仇,偷了天山镇山之宝雪花神剑闯荡中原,想的简单。以为回纥能得大唐的协助灭了突厥,自己只要善工营谋,得到大唐的支持,也一样能灭了回纥而复国。但经过这些年在江湖和朝堂的摸爬滚打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如梦幻泡影,凭自己的能力想要和强大的回纥对抗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史大哥继续当你的中郎将我们不管,但如若你有所图谋,连累了灵儿姐姐母子,我和乐山哥哥可不会答应。”韦雪看了一眼乐山,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,但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压在天赐的心上。“韦姑娘的意思我心里清楚,我现在只愿辅佐太子再造太平盛世,至于复国之事,虽然有余众上门勾兑,但我自知力有不逮,绝不会贸然行事。”天赐见韦雪只是劝说,并没有揭发自己的意思,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。正在这时,传来了敲门声。“什么人?”天赐一声怒呵,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搭话,“主母让我给老爷和两位客人奉茶。”“无需你伺候,先退下吧。”“是!”“韦雪妹妹,乐山大哥,我们曾经共患难,我发誓,有生之年绝不起复国之念,行复国之事,如有违背,天诛地灭。”听到丫鬟的脚步声走远,史天赐指天为誓。“希望史大哥信守诺言。”“明日我便带二位进宫觐见太子,二位便可知我对太子和大唐忠心不二。”韦雪见天赐指天发誓,便也不再追究,她希望的原本就是蒋灵儿母子的平安。第二日一早,史天赐一瘸一拐的带着几人进宫,先去东宫见过太子,禀明来意。太子知佛祖舍利乃是大事,不敢擅断,亦不确定舍利子的真假,决定先带几人去找神会大师鉴别。乐山于是返回慈恩寺,将情况与洪辩说明,奉迎了佛主舍利,与太子等人一起来到了宫中的小菏泽寺。神会现在已经贵为大唐的国师,身份堪比当年的神秀大师。为了方便神会大师在宫中讲经说法,肃宗皇帝特意在大内仿造当年洛阳的菏泽寺,建了一座寺庙,供神会大师居住。“大师近来身体不适,我先让人进去通报一声。”太子派人进入小菏泽寺,向神会大师禀明来意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,只见一众僧侣搀扶着一个老和尚,从山门中走出,那人正是神会。神会大师形容枯槁,已不是当年在洛阳时精神矍铄的样子,但却身着紫金袈裟,庄严隆重。“阿弥陀佛,老衲恭迎佛主舍利,老衲恭迎太子。”神会大师一边诵着佛号,一边颤巍巍的倒地便拜。太子连忙上前搀扶住神会,低声说道:“大师,不必多礼,还未知这舍利的真假。”“太子,请舍利子入寺中供奉,待老衲仔细观瞧。”太子命人捧着供奉舍利子的七宝塔金棺进入小菏泽寺,众人跟在其后。小菏泽寺与一般寺庙不同,规模不大,却庄严精致。神会大师步履蹒跚,特意等乐山和韦雪走到身边,微微点头,说道:“二位施主,我们果真是缘分未尽。”“大师,真的没想到又能见到大师,大师的身体……”“老衲时日无多,在油尽灯枯之前还能再见到二位,欣慰,欣慰。”众人来到大殿之中,太子命人打开宝函,神会大师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,靠近舍利子仔细观瞧。片刻之后,大师让两位弟子退下,自己跪倒在地,对着舍利子顶礼膜拜,大殿中所有的弟子见状,全部跪倒叩拜,诵经声响彻大殿。“这是真的佛主舍利?”李豫见状心中暗喜,嘴上还是要再三确认。等众僧叩拜完毕,弟子们搀扶起神会,太子凑上前去问道。“千真万确,老衲多年前曾在法门寺一睹舍利真容,今日圣物再现,乃佛主庇佑,是大唐中兴之兆,老衲真是死而无憾,太子千岁,吾皇万岁!”太子喜不自禁,圣物居然从天而降,落到自己头上。父皇笃信佛教,自己得圣物进献,父皇必然欢喜,在争嫡的道路上多了筹码。况且肃宗今日卧床不起,希望舍利也能给病中的皇帝带来转机。“天赐,你即刻随我去觐见圣上。”太子让随从将舍利子宝函封好,准备去找皇帝邀功请赏。史天赐看了乐山和韦雪一眼,舍利子是二人进献的,太子却并没有要带他们一起去见皇上的意思,自己虽然觉得不妥,但也不便说些什么,只能用眼神向二人表示歉意。只要舍利子能够安全,将来奉回法门寺,乐山本就无意参与在宫廷纷争当中,留下来和神会大师说说话,更合二人心意。太子李豫和史天赐一行人奉舍利子快速出得皇城,穿过西内苑,向大明宫而来。原来肃宗皇帝并未住在皇宫内苑,而是住在大明宫。几人刚刚走入西内苑睿武门,却见前面人喧马嘶,乱作一团。晨光熹微,沉浑的宫钟自含元殿方向传来,余波却仿佛被西内高耸的宫墙吸尽了。沉重的朱漆门扉已然洞开,却似一只沉默的巨兽之口。青砖铺就的甬道,深长如渊,两侧是连绵十数丈的夹城复道,高墙蔽日,青灰砖壁森然挺立。唯有复道高墙上窄长的气孔,漏下几缕稀薄天光,在冰冷的地面投下断续光斑,如同黯淡的刀痕。甲胄森严的羽林卫士,铁靴踏在砖石上,发出金石相撞般单调而压抑的回响,一声声,直敲进人骨髓缝里。复道高墙之外,西内苑的太液池水气氤氲而来,池畔的蓬莱山在晨雾中只余一抹朦胧青影,嘈杂的喧嚣正是从那里传来。“这是做什么?”李豫赶忙问守卫睿武门的禁军道。“圣人今日请太上皇来西内游玩,太上皇也是刚刚从此门经过。”“我昨日刚刚觐见过父皇,父皇卧病不起,怎会请太上皇前来游玩?”李豫心生犹疑继续问道,“是谁去请的太上皇?”“这个属下不知,只知一早是李辅国大人奉诏出宫的。”李豫心知不妙,其中必有蹊跷,便带着几人向着人马喧嚣处赶来。日光终于艰难地攀上麟德殿最高处的鸱尾,那金铜铸造的庞然神兽,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,骤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,如同巨眼开阖,冷冷地睥睨着脚下这片宫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