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息怒?如何息怒。”吕不韦猛地转身,眼中布满血丝,“白泽,都是那该死的白泽,若非此獠,嬴政小儿焉敢如此嚣张?咸阳的愚民又怎敢如此放肆?”
他从未如此刻般,痛恨一个非人的存在。
然而,暴怒之后,是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吕不韦终究是那个能说出奇货可居、以商贾之身搅动天下风云的枭雄。
他嗅到了危险。
嬴政的崛起速度、手段的狠辣决绝、尤其是那份深植于骨血的帝王霸道,远超他最初的预料。
吕不韦却疲惫地挥了挥手,脸上并无多少喜色,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。
“嬴政……你很好,真的很好。比我想象的,好太多……可惜,你遇到了我吕不韦。我吕不韦能扶你父子上位,也能……”
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,化作一声长长的、沉重的叹息。
雍城,这座秦国旧都,本该沉浸在太后赵姬移驾带来的短暂繁华之中。
然而,夜幕降临,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、近乎疯狂的气息。
街巷深处,人影幢幢,兵刃在月光下反射着不祥的寒光。
蕲年宫内,灯火通明。
嬴政并未安寝,他身着玄色常服,负手立于窗前。
烛光在他年轻却已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跃,投下深邃的阴影。
“报——!”一名身着玄甲、气息精悍的锐士闪入殿内,单膝跪地。
“启禀王上,嫪毐及其党羽已聚集于城西校场,约三千之众,甲胄兵器俱全,其中混杂疑似仙门低阶修士数人,气息驳杂。另有数百人正秘密向行宫东、西偏门移动,意图里应外合。”
嬴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。
他眼中没有丝毫意外,只有一切尽在掌握的漠然与一丝即将碾碎蝼蚁的轻蔑。
“果然沉不住气了。”他的声音平静无波,如同在谈论天气,“蒙骜何在?”
“蒙将军已按王上部署,率三千玄甲锐士、五百破军弩手,秘密封锁西校场所有出口,行宫内外,各要害之处,皆有影卫潜伏,东、西偏门守军已替换成我们的人,只待信号。”
“好。”嬴政只吐出一个字,目光转向白泽,“帝师,那几个杂鱼修士,便劳烦了。”
白泽微微颔首,放下竹简,“分内之事,秦王放心。”
他不能杀普通人,杀几个反叛的修士还是可以的。
“杀——!”一声凄厉疯狂的吼叫撕裂了雍城宁静的夜空。
西校场方向,火光冲天。
喊杀声、兵刃碰撞声、凄厉的惨嚎声骤然爆发。
嫪毐纠集的叛军,挥舞着刀枪,在几个气息阴鸷、周身缠绕着微薄灵光的修士带领下,狂吼着冲向校场大门,试图打开通道,直扑蕲年宫。
“风!风!大风!”低沉雄浑的战吼平地炸响。
校场四周的黑暗中,瞬间亮起无数森冷的寒星。
那是秦军制式强弩破军的箭簇,随着蒙骜冷酷的挥手下劈。
嗡——!
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动声汇成一片死亡的轰鸣,数千支精钢弩箭如同黑色的暴雨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覆盖了整个叛军前锋。
噗噗噗噗!
箭矢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,冲在最前面的叛军,无论是身披皮甲还是举着木盾,在这恐怖的金属风暴面前,如同纸糊般脆弱。
人体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,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弩箭的尖啸和后续叛军的踩踏惊呼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