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颎看都不看,剑锋划过一道银弧。
“咔嚓——”
血溅三尺,那颗美丽的头颅滚到了高德弘脚边。
年轻人脸色煞白,踉跄着退到帐角干呕起来。
晋王杨广派德弘传完命令后,立即动身东下。
他骑在马上,心中只想着一件事——去见张丽华。
“王爷,前面就是建康城了。”
亲卫在旁提醒。
杨广嘴角微扬:“传令下去,加速前进。”
就在这时,一匹快马飞奔而来。
传令兵滚鞍下马,跪地禀报:“王爷,不好了!
高大人他...他把张娘娘给...”
杨广猛地勒住缰绳:“说清楚!”
“高大人说红颜祸国,已经...已经将张娘娘斩首示众了。”
杨广的手死死攥着马鞭,指节发白。
他盯着远方起伏的山峦,突然冷笑一声:“好个高颎!
好个‘无德不报’!”
这句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听得周围人都不寒而栗。
建康城门前,高颎领着百官已等候多时。
远远看见晋王旗号,他整了整衣冠,正要上前行礼,却突然觉得后背一凉。
“高公辛苦。”
杨广翻身下马,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,亲手扶起高颎,“多亏您及时平定乱局。”
高颎暗自诧异,试探道:“老臣擅自处置了一些人,还望王爷...”
“诶,高公说哪里话。”
杨广拍拍他的肩,“您是朝中重臣,自然有权宜之策。”
他转身对众将士高声道:“弟兄们征战辛苦!
今晚犒赏三军!”
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。
高颎偷眼打量晋王,只见他眼角含笑,仿佛刚才路上那个杀气腾腾的传闻只是错觉。
次日清晨,杨广命人在闹市口竖起五根木桩。
百姓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,窃窃私语。
“带人犯!”
随着一声令下,施文庆等人被押了上来。
杨广站在高台上,声音清朗:“这几个佞臣欺上瞒下,害得江南民不聊生。
今日,本王替天行道!”
刽子手刀光闪过,鲜血溅在青石板上。
人群先是一静,随即爆发出叫好声。
有个老农跪地大哭:“青天大老爷啊!”
杨广快步走下台阶,亲手扶起老人:“老人家请起。
从今往后,定叫大家过上好日子。”
他转头吩咐:“开仓放粮!”
高颎站在一旁,眉头微皱。
裴矩凑过来低声道:“高公,王爷这是...”
“嘘——”
高颎使个眼色,“去清点府库吧。”
库房里金银堆积如山。
裴矩拿起账册:“王爷,这些...”
“分文不取。”
杨广摆摆手,“全部充公,用于赈济灾民。”
他忽然压低声音:“对了,张丽华的遗物...可还在?”
裴矩一愣:“下官这就去找。”
等杨广走远,高颎喃喃自语:“这般勤政爱民,倒真像个贤王。”
裴矩苦笑:“下官总觉得,王爷看您的眼神...不太对劲。”
城中的茶馆里,百姓们交口称赞:“晋王殿下真是菩萨心肠!”
“听说他连一块玉佩都没拿呢!”
角落里,一个商人打扮的人抿了口茶,轻声道:“菩萨?
呵呵...你们可知道,他在长安时...”
话没说完,同伴急忙踩他的脚。
此刻晋王行辕内,杨广正把玩着一支金钗——那是从张丽华妆奁中找到的。
他忽然将钗子狠狠折断,冷笑道:“高颎...咱们走着瞧。”
街上的百姓还在称颂晋王的德行。
他们哪里知道,这些善举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表演。
就像戏台上的花脸,画着忠义,藏着算计。
贺若弼擅自出兵决战,完全不顾军令。
战事一结束,他立刻扣押了一大批南陈降官,还派快马加急向朝廷报捷。
隋文帝正在御书房批奏折,听到江南平定消息,手中的朱笔悬在了半空。
他忽然大笑:“好!好!
韩擒虎与贺若弼真乃朕的卧龙凤雏!”
砚台里的墨汁被震得泛起涟漪。
“陛下,”侍立在侧的太监小心翼翼提醒,“可贺将军毕竟违了军令......”
“糊涂!”
皇帝把朱笔往案上一掷,“打仗岂能死守条令?
来人,传旨——”
他忽然瞥见窗外飘落的柳絮,语气柔和下来,“赐两位将军各万匹锦帛,其余将士论功行赏。”
此时驿站里,南陈使臣许善心正对着铜镜更衣。
来报信的隋朝小吏刚走,他手里的木梳“咔嚓”断成两截。
“大人......”
随从捧着素服不敢近前。
许善心突然一拳砸在妆台上,铜镜里的面孔扭曲了:“国破家亡,我还有何颜面穿这官袍?”
他扯下玉带,麻布衣衫窸窸窣窣滑落在地。
整整三日,他像截枯木般跪坐草席上。
驿丞来劝过三次,最后次差点被砚台砸中脑袋。
第四日清晨,宫里来了个笑眯眯的老太监。
“许大人何必如此?”
老太监拂尘一扫,草屑纷飞,“我们陛下最是爱才......”
许善心抬起头,眼里布满血丝。
“传旨——”
老太监突然挺直腰板,“着许善心任通直散骑常侍,赐云纹锦袍一袭!”
善心大哭一场,把哀伤都哭尽了。
之后,他走进房里换了身衣服。
换好衣服出来,他面向北面,流着泪拜了两拜,接过隋朝的敕书。
唉,既然都愿意侍奉仇人了,何必做这些假惺惺的样子呢。
第二天早上,善心到皇宫里谢恩。
他趴在殿下哭泣,悲伤得都站不起来。
隋朝皇帝看着身边的人说:“我平定陈国,最幸运的就是得到了这个人。
他能怀念旧君主,以后肯定是我朝的忠臣啊。”
然后下令让他平身,还让他到门下省任职。
善心哭着拜谢后就退下了。旁边有人小声嘀咕:“瞧他这哭哭啼啼的,也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。”
另一个人回应:“管他呢,反正现在也是咱们大隋的臣子了。”
善心回到自己的住处,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想到曾经的陈国,想到那已经逝去的旧主,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但一想到如今的处境,他也只能无奈地叹息。
他明白,从这一刻起,他就得收起那些过往的哀伤,安心在隋朝为官了。
此后的日子里,善心规规矩矩地在门下省做事。
有人看到他认真的模样,便打趣道:“善大人,这忠心都快溢出来啦。”
善心只是苦笑着摇摇头,没有说话。
他心里清楚,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,只能低首下心,就这样长作隋朝的臣仆了。
陈朝的水军都督周罗和郢州刺史荀法尚,还坚守在江夏。
这边隋朝的秦王杨俊,都督着三十六位总管,带着水陆十多万兵马,屯驻在汉口。
可他们被挡住了,根本前进不了。
“这仗难打啊,江夏防守太严密了。”
一位隋军将领皱着眉头对杨俊说道。
杨俊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再找机会吧。”
陈朝的荆州刺史陈慧纪呢,也没闲着。
他派了内史吕忠肃去占据巫峡。
吕忠肃到了巫峡,命人凿开岩石,系上铁链,把上游给锁住了,就为了堵住隋朝的军队。
而且啊,他还拿出自己的私人财产,当作军用。
隋军这边,清河公杨素带着兵奋力攻击。
他和吕忠肃打了大小四十多场仗。
吕忠肃凭借着险要的地势,奋力抗争,隋军被他杀死了五千多人。
“这吕忠肃还真难对付。”
杨素咬着牙说道。“是啊,他占着地利,咱们不好攻。”
身边的将士附和着。
后来,吕忠肃听说建康被围困了,他手下的士兵顿时没了斗志。
杨素瞅准了这个机会,发起猛攻。
吕忠肃守不住了,只好放弃营栅,往南逃跑,退到了荆门境内的延洲。
杨素哪肯放过他,驾着船追击。这一仗,杨素大破吕忠肃的军队,俘虏了三千多名甲士。
吕忠肃孤身一人逃走了。
陈慧纪知道情况不妙,他明白自己守不住了。
于是,他毁掉了储存的物资,带着兵往东去了。
从巴陵往东,都被隋朝占领了。
这时候,陈朝的晋王陈叔文刚卸任湘州的职务,回到巴县。
陈慧纪想推举他当盟主,好号召沿江的各路军队,去救援建康。
陈慧纪拉着陈叔文的手说:“殿下,如今建康危急,还得靠您来号召大家啊。”
陈叔文却犹豫了。
可偏偏,他们被隋秦王杨俊的军队给挡住了。
陈叔文没了办法,他带着巴州刺史毕宝等人,向杨俊投降了。
陈慧纪只能望着东边,长叹一口气。
他心里又急又无奈,却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欲知后事如何,且待下一章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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