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一直神态自若的李清照却多了一分局促不安,端起茶盏细细浅饮三小口,醇厚回甘,顿感舌底鸣泉,身心愉悦。
龙团凤饼绝对是顶尖的佳茗;
自己的斗茶技艺也精益求精;
御用的点茶器具无一不上品;
……
只是这称谓“李小娘子”,那是几年前的旧忆了,如今重提,真的合适否?
但并没提出纠正,而是报之一笑:
“过誉也!”
这事儿也就翻篇了!
方闲也是个闲不住的主,又对别的事有了好奇:
“却不知赵少卿此番登门,所谓何事?”
“呃……”刚刚好不容易恢复的祥和氛围一下子又低沉了起来,突然之间,这叫赵明诚如何回答?
明眼人都知道:赵明诚任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,已是六年前的事了!
其次,他囊中羞涩,上午第一次见面,方闲就有大礼相赠,于是下午登门拜访,也算礼尚往来、人之常情。
最后,他们夫妻好金石,听闻方府得到了官家御赐匾额,特来一睹真容。
点茶纯粹只是意外。
却不曾想方闲因何明知故问?
“此番来东京只为探亲,不日将返,幸得衙内馈赠,特登门致谢。官人素来心高清正不容于朝堂,无意再度出仕!避居青州六年来,逍遥自在…”
还得是易安居士,说话就是字字珠玑、掷地有声,又不卑不亢。
意思两层,也间接回答来意之二:
一,避祸不做官了,称少卿不当;
二,隐居后,自然进项少,虽接受馈赠,但风骨犹在,登门是礼节。
“可惜,真可惜了。”方闲一是可惜赵明诚的才,二是可惜李清照的漂泊。
两句‘可惜’打开了赵明诚的话匣子:
“说来惭愧,我本也是太学院释揭…”
“啊,这,原来是学长呀…”
“不敢,荒废八年而已…”
“敢问学长,这匡祭酒…”
“他呀,八年前刚升祭酒,墙头草…”
“有堵琉璃墙…”
“偏僻人少,但最佳翻墙就在左侧…”
“一起翻墙后,去干嘛…”
只听的两人,“哈哈…”笑而不语,不言之意尽在彼此‘你懂的’笑声中。
那青葱求学岁月,确实让人难以忘怀。方闲发现自己在太学院体验的几天其实就是赵明诚玩剩下的,当然也是前辈、前前辈同侪们玩剩下的。
男人之间建立情感联络,往往更简单更纯粹!只是他和赵明诚有个共同点:
青楼不白嫖!自己出钱不嫖,别人请客更不嫖!都是被同侪压力嘲笑那方面有大问题的!这何尝不是一个共振点呢?
方闲心生不忍:
“学长隐居,埋没大才了!”说完觉得太苍白无力了,于是继续:
“我有个同侪的爹,位高权重…”只是后面话未说完,就被舞袖岔开了话题:
“巧了!赵少卿的爹爹也曾高居尚书右仆射(右宰相),门生故吏遍朝野…”
方闲瞬间汗颜:怎么把赵挺之给忘了?一时心血来潮,误以为自己真有两把刷子,实际上还得狐假虎威?
再者,他突然也清楚明白了,自己的这点薄面也未必好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