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爷爷,该教我认星了。"孩童的声音在所有人识海响起,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。张九思望着星蚕丝网中流转的灵气,忽然明白阿穗所说的"星种"不止是地脉中的晶簇,更是这个正在苏醒的古老灵魂。他伸手触碰孩童眉心的量天尺,指尖传来温热脉动,恍若触及活物经脉。
村口古槐的年轮里,星文正在悄然生长。货郎的扁担上,星宫印记愈发清晰。私塾先生的线装书中,空白页渐渐填满星图。而张九思知道,当来年星麦抽穗时,这个村庄将迎来真正的蜕变——不是作为星髓的容器,而是作为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,重新连接天与地的脉络。
此刻,晨雾再次漫过村口,星蚕丝织就的蓑衣在雾中泛起涟漪。张九思蹲下身,将新采的星络蔓编进蓑衣。当他完成最后一针时,蓑衣上的星图突然活过来,在晨光中流转出紫微垣的轨迹。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,他们手腕上的星纹连成银河,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货郎的扁担又响起了熟悉的吆喝,只是这次担子里多了样新货——用星髓晶簇雕成的九连环。老妇人推着磨盘经过,星砂在石臼里碾成细粉,她抓起把撒向货郎的青玉匣,粉末遇匣即燃,腾起的青烟中现出凤凰与真龙交缠的虚影。私塾先生捧着线装书匆匆走过,书页间夹着的星蕨叶突然脱落,在空中化作只青鸾,啼鸣着飞向村东头地缝。
张九思抚过天书残页,发现记载"帝星"的章节正在自我补全,墨迹未干处写着:"地脉为床,星髓作褥,待得龙抬头时,周天星斗归位。"他抬头望向天际,见紫微垣方向亮起新星,星光穿过十万年时空,正好落在他怀中婴孩的眉心。
夜幕降临时,王氏端来新熬的星麦粥。粥面上浮着微型星图,随着热气蒸腾变幻形状。张九思接过粥碗,见碗底沉着粒星髓结晶,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。他忽然想起阿穗坠落那日,星髓化作的血雨将昆仑墟染成暗红,而今这血色却化作滋养万物的甘露。
"先生可听过星髓化灵?"私塾先生不知何时坐在对面,算筹在指间翻飞如蝶,"《量天诀》有载,当星髓结晶满三百六十周天,可化形为灵。"他说话时,窗外突然掠过道青影,星蚕丝网轻轻震颤,投在墙上的星图突然活过来,化作只青鸾衔着星种飞向天际。
张九思追出门外,见星蚕丝网在月光下泛起涟漪,网中流转的灵气凝成阿穗的虚影。她怀抱婴孩踏着星罗步,每步都踏在二十八宿的星位上,所过之处星麦穗自动垂首,像在朝拜归来的帝星。孩童突然挣脱怀抱,蹒跚着走向古井,眉心血珠滴落处,井沿青苔瞬间开出星麦花。
"爷爷看!"李家幺儿指着井口惊呼。张九思望去,见井水倒映的星空正在旋转,紫微垣缓缓移至天顶,北斗七星化作银龙绕井盘旋。婴孩伸手抓向龙首,星髓晶簇突然从地缝窜出,在虚空组成把完整的量天尺。尺身符文亮起的刹那,整个村庄的星纹同时亮起,在夜空中投下巨大的星图。
货郎的扁担发出清脆的龙吟,星蚕们顺着丝网爬向晶簇。老妇人将整盘星砂倒入古井,砂砾在虚空凝成"周天"二字。游方郎中不知何时出现在井边,他药箱上的青铜铃铛只剩一枚,却映出完整的星宫轮廓。"时辰到了。"郎中打开玉瓶,星辉化作银龙钻入婴孩眉心。
张九思感觉怀中玉珏突然发烫,裂纹里的星髓顺着血脉直窜心口。他踉跄着后退半步,后背却撞上温软的胸膛。转身见阿穗的虚影站在月光里,发间玉冠已修复如初,十二瓣星麦花在鬓边轻轻摇曳。"九思,该醒了。"她指尖点在张九思眉心,冰凉触感像极了那夜溪水中的星斑石。
晨光刺破云层时,整个村庄已被星蚕丝网笼罩。张九思站在网心,见婴孩正蹒跚着走向东方,每踏出一步,地下就传来龙脉的共鸣。孩童腕间星纹连成银河,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光斑中央悬浮着滴暗红血珠,正是阿穗离去时留下的心头血。
"这是星宫的缚龙索。"张九思以天书残页压住血珠,纸页上的星图突然活过来,将血珠包裹成茧。他忽然想起十万年前在星宫,也曾见仙子们以云霞为线,织就遮天蔽日的星罗帐。那时苍剑尚未折断,紫微帝星高悬天穹,星宫弟子们踏着星罗步往来于三十三重天。
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婴孩眉心的量天尺时,整个七曜洲突然震动。张九思看见星图在虚空展开,三百六十周天星宿同时亮起,地脉深处的龙吟与天上的星辉产生共鸣。货郎的扁担化作银龙冲天而起,老妇人的磨盘碾出星砂如雨,私塾先生的剑气在云端刻下护村大阵。
而张九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看着婴孩踏着星罗步走向天际。孩童每走一步,地面就亮起相应的星图,当最后一步落在紫微垣时,整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。不是黑夜降临,而是所有星光都聚向那个小小的身影,在他身后凝成把璀璨的星剑。
"爷爷,我回来了。"孩童的声音在所有人识海响起,这次带着清晰的笑意。张九思望着星蚕丝网中流转的灵气,忽然明白这十万年的等待与轮回,不过是为了此刻的相拥。他伸手触碰婴孩眉心的量天尺,指尖传来温热脉动,恍若触及活物经脉。